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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极熊导读：下文是一篇访谈内容，信息量非常大，公开了大量数据。建议收藏。
被访人简介： 张磊(Allen)，惠普3D打印国内合作伙伴亿维晟三维销售总监，曾担任某外资3D打印品牌大客户经理。长期在一线从事3D打印技术与应用推广，对客户应用，行业态势有深入理解。
南极熊：你好张总，可否先简单谈谈亿维晟公司的业务方向。 亿维晟张磊：亿维晟三维成立于2014年，我们最早是Envisiontec代理商，2015年之后我们成为了EOS代理，2017年下半年惠普MJF进入中国后，我们成为了惠普国内第一批代理商，目前主要的业务方向是惠普。
南极熊：很多圈内外人士都很好奇，惠普宣传的似乎很厉害，到底目前的销售装机情况怎么样呢。 亿维晟张磊：销售情况其实可以从厂商公布的销售数据看到。惠普的设备是2016年5月先开始在欧美销售，2017年6月13号在国内发布，在日本和韩国发布的时间和国内接近。从2017年6月到2018年初这半年时间，惠普在国内基本没有推广，因为这段时期他们在找代理商、培训代理商和装样机。2017年度惠普的4200在全球销售的数量是354套，按销售额来讲已经是尼龙粉末机器第一位了，同时也是10万美元以上塑料3D打印机第一，这还是在亚太市场还没开始卖的情况下。要知道这只是惠普第一年开始卖3D打印机，其他厂商像SSYS、DDD已推广了30年了。下面这个图是2017年全球销售排名前五的厂商，以DDD为例，他们的产品线包括SLA、SLS、3DP粉末机、MJP树脂机和金属机，DDD在2017年全系列设备销售额只略高于惠普的单一型号。在尼龙粉末机的部分，惠普已经超过了其他老牌厂商如EOS和DDD。
南极熊：我听说惠普的销售数据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代理商装的样机？ 亿维晟张磊：惠普的代理商大多数过去代理过其他同类型的3D打印设备，他们再选择惠普恰好说明这些业内人士看好惠普的技术和前景。
南极熊：惠普目前在国内的销售和装机情况怎么样？ 亿维晟张磊：目前国内已经装机的惠普设备大概50台，相比传统的机床设备来看这个数量还很小。不过如果相比其他同类型的尼龙粉末3D打印设备来说惠普增长很快，今年以来其他SLS品牌国内装机量不超过10台。
南极熊：亿维晟这边惠普的销售情况怎么样。 亿维晟张磊：我们从今年初开始推广惠普以来已经签的合同大概16台，今年内预计可以装机7-10台。按照我们目前手上的客户情况，明年应该会超过这个数字。
南极熊：目前已经安装惠普设备的客户主要是用在哪些领域呢，或者说哪一类客户会最先采用惠普的技术？ 亿维晟张磊：惠普的MJF技术对于行业来讲还是一个新的技术，因为出来的时间只有2年，企业客户了解、采用这项技术会有一个过程。目前国内外第一批采用惠普设备的很大部分是对3D打印技术精通、嗅觉灵敏的专业3D打印服务商，例如国外的Forecast 3D、Materialise、Shapeways，国内的未来工场、科恒三维、汇通手板等，主要用来打印功能手板以及小批量产品直接制造。随着MJF技术逐渐被行业了解，以及国内外的成功应用案例越来越多，未来会有更多的企业客户直接采用MJF来进行小批量产品直接制造。例如下面这个图，展示的是惠普4200设备中有50%的塑料零件是直接采用MJF 3D打印生产，目前全球有超过400台安装有3D部件的设备在各地正常运行，这个做法是很可能推广应用到其他行业的，例如汽车、船舶或其他商品等。过去企业认为3D打印只是一项打印手板、少量工装零件的技术，现在你告诉他们3D打印可以直接用于做批量化生产，他们需要一个过程去了解和证明。我们认为5-10年之内，3D打印会成为像过去CNC、注塑一样的一种主流、基础的加工工艺。
南极熊：据我所知国内外业内的大型3D打印服务商多数都拥有SLS设备，他们为什么要选择重复投资MJF这种同样以尼龙为基材的3D设备？ 亿维晟张磊：我给你看个数据，这个图显示的是2016年惠普出现之后全球的3D打印服务商采用惠普设备的情况，这些服务商过去基本都有其他SLS的设备。国内外大型服务商不约而同的迅速采用惠普的设备，第一是由于他们看到了MJF技术的进步；第二，我认为他们是在提前布局。3D打印并不是一项新技术，像MJF这种能够用在批量化制造场景的3D打印才是新技术。1986-2016可以看做3D打印应用的第一阶段，这一阶段的塑料成型技术以SLA、FDM和SLS为主，由于材料、效率或者加工成本的原因，这一阶段的3D打印主要以快速原型、工装夹具或者极少量的零件直接制造为主。直到2016年新的技术(MJF)出现之后，3D打印才有可能被直接应用于批量化制造。当前制造业正由传统大规模标准化制造朝向快速、灵活小批量定制化生产转变，在此背景下，可用于直接批量化生产的3D打印技术应用前景非常广阔。所以我认为国内外大型3D打印服务商选择在这一时期快速导入MJF设备是在抢先布局，抢占市场先机。3D打印第二阶段的应用，即直接中小批量制造的时代即将开始。
南极熊：根据您所说，MJF和SLS同样是基于尼龙粉末成型的技术，那MJF会取代SLS吗？ 亿维晟张磊：我不认为MJF会完全取代SLS，但我个人认为SLS在MJF的竞争之下会逐渐被边缘化，虽然我有许多从事SLS生意的朋友。从国内外尼龙设备的销售数据看，MJF在第一年已经超过了其他SLS厂家。下面这个图是3D Hubs 2018年3季度发布的 3D打印趋势报告，这个报告每季度发布一次，在最常使用的工业级3D打印设备排行上，惠普的MJF 4200从2017年4季度开始就排到了第一位，而且我认为他这个第一名会一直保持下去，暂时还没有其他技术在量产方面能够挑战MJF。在材料方面，SLS能做的PA6和PEEK，我认为惠普的MJF不一定能做，但PEEK毕竟只是小众应用。我想惠普的策略是抓大放小，在大头的工程塑料应用领域，MJF会占据优势，在其他一些高性能/特殊塑料领域，仍然是SLS。
南极熊：从技术的角度讲MJF和SLS到底有怎样的区别？ 亿维晟张磊：MJF与SLS同样是基于尼龙粉末成型的技术。首先在成型件的力学性能方面，我们做过很多测试，也拿了很多数据。在同样比较最常用的PA12的情况下，MJF的力学性能表现略优于SLS，因为MJF成型件致密度更好。如果比较MJF的PA+玻璃珠和SLS的PA+GF材料的话，SLS的尼龙+玻纤要表现更出色。其次讲成型效率，MJF的面成型要显著快于SLS的激光点成型，但到底快多少，得看打印零件的结构和数量。简单来说，单次打印的零件越密集，则MJF的效率优势越明显。这很好理解，MJF和SLS打印每层的厚度基本相同，比如都可以设置为0.08mm/层。MJF是面成型，即不管一个成型面上是1个零件还是100个零件，打印一层的时间固定是8秒钟。而SLS是靠激光点烧结，成型面上的零件数量越多，则激光扫描的路径/时间越长。在打印效率的对比上，STRATASYS公司做的对比是比较客观的，他们认为MJF平均效率比SLS快5倍，材料比SLS节省66%。这个数据大家可以在STRATASYS的官网上看到。
南极熊：那么MJF和SLS设备的购置和使用成本对比呢？ 亿维晟张磊：在2018年之前，国内市场打印尺寸在30-40CM的尼龙设备主要有惠普的MJF 4200、EOS的P396、3D SYSTEMS的Prox 500和华曙的403P。P396和Prox 500的定价在第一档，350万起步，MJF 4200定价显著低于P396和Prox500，略高于华曙的403P。在使用成本方面，进口尼龙机的使用成本对比可以参照上面SSYS公司给的数据，MJF比SLS材料节省66%，主要原因是MJF的旧粉复用率比SLS要高。如果惠普MJF和国产SLS对比的话，MJF的综合耗材成本略高于国产SLS，但产出效率和稳定性要优于国产SLS。
南极熊：很多业内朋友其实对惠普有兴趣，但是担心这个设备刚出来的稳定性怎么样，可否分享一些信息。 亿维晟张磊：去年下半年我们成为惠普代理的时候稳定性的问题我们也担心，因为当时国内惠普尚无成熟商业用户。但这一年我们自己使用惠普的设备，包括从各个用户处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，惠普的3D设备表现还是蛮惊艳的。我本人过去一直销售进口其他品牌的设备，不管是光固化的还是FDM的，喷头堵塞的问题时有发生，故障维修率较高。我们亿维晟展厅的设备是去年9月份装机，基本每天开机打印，出现故障的情况很少，按操作说明定期更换损耗件即可。再比如目前惠普国外最大的客户Forecast 3D，他们在2017年只有4台设备，目前已经增加到24台，这说明惠普的设备在连续打印时稳定性是可以的。
南极熊：刚才我们一直在谈MJF和SLS的问题，可否谈谈其他工艺，如SLA、FDM。您认为MJF出现后会对SLA和FDM有怎样的影响？ 亿维晟张磊：先说FDM，我本人不太看好FDM的未来前景。
13-16年之间业内有两种观点争论：一种观点认为3D打印会像手机、电脑一样进入千家万户，成为一种家用级的技术。另一种观点认为3D打印不太可能大规模家用，而是会用在制造企业里面，成为车间级别的制造技术。过去行业把5000美元以下的3D打印机归类为消费级，5000美元以上的机器归类为工业级。
13年之后国内消费级的FDM设备增量很快，主要原因是一些学校在大量的采购这种入门级设备，而企业成功应用桌面级设备的很少(有一些企业采用桌面型FDM在做工装夹具，这个量很少)。
我们看2018年上半年全球3D打印出货数据，消费级设备出货量已经处于持续疲软的状态。再看5000美元以上的工业级FDM情况，我本人从2012年开始卖这种机器，之前很多大的制造企业采购过这种设备，但实际上闲置比例很高。闲置的原因第一是13年之后3D打印炒作太过，很多企业觉得没有这项技术要落伍了，没有充分调研就匆匆上项目。其次是技术本身原因，如打印效率慢、材料成本高等。FDM的最大问题是打印效率没法提升，随着3D打印应用由原型向批量化制造转变，FDM难以适应新的应用场景。即使是在功能手板/工装夹具应用领域，FDM也可能被MJF替换掉，因为MJF的效率比FDM快太多，MJF尼龙材料比FDM的ABS材料力学性能更优且不存在方向性问题，同时MJF的材料成本要显著低于FDM。在量产场景不适用，在功能原型/工装夹具领域受挤压，所以我认为接下来FDM的市场会比较困难。
对SLA的影响现在还不明显，不过有一些业内朋友说过：SLA目前已经是末班车。国内拥有SLA机器最多的分别是科恒、未来工场和汇通，这三家都在2018年都先后引入了惠普的MJF设备，是我们亿维晟的客户。我想他们认为尼龙3D打印、中小批量直接制造会是下一班车。目前MJF的打印价格华南大约5元/克，SLA价格是1-2元/克，如果MJF的打印价格进一步降低，那MJF可能会抢走一部分SLA的市场，毕竟MJF打印件可以做产品，而SLA只是做样品。
南极熊：但是我看了2018年上半年全球工业级厂商市场份额排行，以FDM技术为核心的STRATASYS公司还是位于行业第一位。 亿维晟张磊：要看变量。SSYS在2015年时候的市场份额接近50%，17年是25%左右，很快18年的数据会出来，大家可以留意看。SSYS和3D SYSTEMS在2014年初的时候股价最高的时候分别是138和97，现在大概都在20美元/股左右。
南极熊：MJF打印价格会继续下降吗？ 亿维晟张磊：MJF综合打印价格下降是必然的。惠普针对的目标市场并不是手板模型，而是批量化制造，对标的是CNC加工和小批量注塑。只有把综合加工成本降下来，才会有越拉越多的用户从传统做法转移到3D打印。我们目前从惠普得到的消息是，2019年惠普的新材料会比现在的材料再降价60%。
南极熊：与SLS相比，MJF的打印材料好像比较少？ 亿维晟张磊：目前惠普MJF可以使用的材料有PA12、PA11和PA12+玻璃微珠三种，2019年确定将发布的材料有TPU和PP材料。惠普的材料开发联盟相当强大，目前像阿科玛、巴斯夫、赢创、汉高等都在联合惠普开发新材料，我们相信MJF新材料的推出速度会快于过去的SLS。
南极熊：前面提到惠普的方向是对标CNC和小批量注塑，那到目前惠普有没有比较成功的量产案例出来？ 亿维晟张磊： 国外MJF上市的时间比国内早一年，所以国外在应用探索方面也比国内早一些。我们知道一些行业领先的公司已经在采用MJF进行生产，但这些公司在应用端的探索基本是对外保密的。下面两张图是BMW最近公布的，他们在采用惠普的MJF量产车窗导轨，这个导轨用在I8跑车上，24小时可以生产100件，从设计到制造只花了5天。我想BMW公开这个案例之后，国内外会有不少车企跟进去尝试。
南极熊：我们注意到惠普也发布了金属3D打印技术，目前是否有更多信息？ 亿维晟张磊：金属机目前没有更多信息出来，最新的消息是惠普的HP Metal Jet 3D打印技术被<时代周刊>评为2018年全球50项最佳发明之一，但设备上市预计要到2020年。
南极熊：那惠普接下来在3D打印方面会有哪些新的动作吗？ 亿维晟张磊： 首先是2019年4月份惠普会正式推出小型办公室用的3D打印设备500/300系列。这个小设备主要是用于企业研发部门手板打印、高校教育使用的，上市后会直接和Polyjet、MJP、和工业级FDM竞争。500/300系列同样采用MJF技术，满仓打印时间14小时，机械性能优于Polyjet/MJP/FDM，表面平滑度/细节能力优于FDM。我个人认为除了在玩具、工艺品等对表面平滑度/细节有特殊要求的产品手板外，在其他主要领域惠普的500/300系列将会赢过其他同等级品牌竞争设备。 其次是2019年惠普将会推出新的材料，其中TPU和PP最受期待。TPU目前Nike正在测试，针对的方向是鞋底量产。PP的性能90%接近目前的PA12，但材料价格相比目前的PA12要大幅降低，PP材料的上市有望进一步大幅降低MJF综合打印成本，让3D打印相比CNC和中小批量注塑更有竞争力。
南极熊：我了解到惠普的500/300系列可以打印彩色，和过去的彩色3D打印机有何不同？ 亿维晟张磊： 过去的彩色3D打印机主要是DDD公司的3DP粉末机，也就是最早的Zprinter。再有就是SSYS公司的J750设备，属于Polyjet技术。3DP和Polyjet虽然都能实现彩色，但是材料的物理性能不行，打印出来只是作为展示或模拟演练用途的彩色样品。而惠普MJF的彩色机材料是尼龙，兼具了色彩和功能性。即前两者打印的是彩色的样品，而惠普的MJF打印出来的是彩色可直接使用的产品。
南极熊：我们也了解过国内其他惠普代理商，得到的信息是他们的惠普3D产品线销售情况暂时不是太理想，为什么亿维晟在这一块能够脱颖而出呢？ 亿维晟张磊： 首先是我们专注，一般代理商同时会有多条产品线，这样精力相对分散；其次是我们的团队在3D打印行业有多年累积，有广泛的客户基础；第三是方向定位，我们很清楚首先采用惠普MJF的会是哪一类客户。目前我们亿维晟的业务正在快速发展，也欢迎有志在3D打印行业扎根发展的朋友加入我们，共同把握住这一轮3D数字化制造转型的机遇。
南极熊：我们听一些业内人士提到惠普MJF打印件容易变形翘边，是这样吗？ 亿维晟张磊： 惠普的MJF技术虽然相比其他技术进步显著，但也不是完美的。比如说在打印时朝上的面边缘会略有翘边，实际上非常轻微，不影响装配，通过将零件斜放40度也可以消除翘边的情况。我想是其他厂商在竞争时有意放大了惠普的这个不足，没有任何工艺是100%完美的。
南极熊：好的张总，非常感谢您今天有时间接受我们的访问，再次感谢 亿维晟张磊： 也谢谢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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